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松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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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eetanol

风,来了。

山雨的痕迹被拭去,一如迎客松下驻足的旅人,一切重归寂静。此刻,这里只垂悬在纯黑的夜空下。旧日文殊院的道场,冥冥中恢复了几分虚无缥缈的实感。

月隐于云墙之上,寥寥几颗星爬上一方小小的天窗。天际线上城镇微弱的灯火,勾描出群山与深谷的轮廓。巍峨的莲花峰的背影俯视着这里,阴影中无边无际、满山满谷的松林。黄山松们层层叠叠,被风轻轻扰动,不论高低贵贱,融入夜色中不可捉摸的暗礁。

眺望深谷常使人心悸,所幸黑夜模糊了距离的概念。向深谷投以凝视,深谷亦凝视着我。松涛声起,如同海浪拍打细沙,可以想见纤细的松针如何密集地生长,交织出这种细碎的声浪。这声音在山谷各处发生着,此起彼伏,如同真实的浪一般舔舐这座孤岛。不管世人如何牵强附会给它们各种意象,只要闭上眼就能听到它们最本初的吐息,平和且让人心安。窃喜自己有幸独享,白天扩音喇叭的聒噪下完全无法发现这种奇妙感受。

站得有些累了,睁开眼走动一下,不经意间瞥到一只猫,大概是下榻的宾馆养的。黄白杂色,虽然称不上俊,但是看着也挺机灵可爱。它趴在不远处的平地上,偶尔动一动尾巴,也不向我这边看。我对猫倒有些小小迷信,不理我大概是缘分未到吧……

松涛声逐渐紧促,能感受到纯净的声浪开始夹带呼呼风声,频次也快起来。我忍不住再次眺望深谷,隐隐感到视野的颤动。远处似乎有卷云漫上来,抹除了山的线条。风声越来越大,有些金属碰撞的声音,大概是前面并排松树旁情侣们放置的锁。情侣们许下愿望系上红绳在这里的锁,过几年也会被管理人员清除,世俗的事情又怎么能求助于自己臆想的神迹呢,再者说这原先是宗教庙宇,如今挪作它用,神佛又怎会保佑,欸……

一声猫叫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,循声望去,只看到这花猫倏忽之间窜进了暗处。这时已经分不清风声和松涛声了,风近乎怒吼着自下袭来,让我有种站不稳的感觉,隐约能看到云团快速移动过来,视线沿着来源的方向看去,却还是只能看到消失在夜色的深谷。这再一次勾出了我内心的一丝恐惧,我回头看向宾馆,却刚好和那只猫对上眼神。背着光的猫直勾勾地盯着我,这缘来得可有点出乎意料。看了一眼手机,快到酒店关外灯时间了!原来如此,它是在提醒我回去!啊,这迷信似乎再一次应验。说这是山的使者也未尝不可信。

2021年7月10日夜 黄山玉屏峰